噬心

2023 持续失踪中
有事请勿lof私信,wb@何出此顏_ (直接私信)

安可

她在琴上弹出一个音符,然后告诉我很多事情不是想象的那样简单,我问她什么意思,她却离开钢琴,坐到我旁边的沙发,告诉我说她晚上六点要参加两场测试,一连两天。我给她递过一杯冰果汁,问她怎么毕业了还要考试,她说去年那段时间,就是那件事,她当时没告诉学校,教导处认为她无故缺考,所以那两门专业课没有给分,只能等今年再重新考试。我诧异,震惊,莫名其妙,像是被人醍醐灌顶,于是放下手里的手机,问她原本情有可原的事为何不说,她却告诉我:


因为不想被别人同情,我受不了那种眼光和照顾。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接过我们两个在商场打折时抢购来的红色幸运包——两个包一个款式一个颜色,只因当时我说了句能带来幸运,所以我们一人买了一个。但就在那之后三天,她在学校上生物工程时接到母亲的电话,电话那头通知她:来医院,你父亲去世了。

在人的一生,走向终点之时总该有点提示,可唯独她的父亲毫无预兆可言,说是在开车途中突然心脏失灵,来不及抢救,最后趴在驾驶盘上。伯母抱着遗像一夜愁白一半发,年近五十的高瘦女人,在灵堂愁丈夫,愁女儿,愁事后,愁生计,但我想最愁的,唯恐还算事过境不迁。

伯母害怕她被同学看不起,而她厌恶被任何人同情,所以当时母女硬是没和任何人说,只是很单纯的没有去学校,下次见面时她还是她,冷静,有时不善辞令,一天能喝掉三个茶包的人,不被任何力量打败——就是我喜欢的她。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我们在嘈杂的上海火车站度过的那个夏天,那一年我们还没成年,每个傍晚她收拾好自己的包,都会帮我整理我散乱的作业考卷,替我拿过多余的音频播放器和耳机,笑着告诉我今晚不用挤三四号线回家,伯父开车来接我们。

我还记得那是一辆白色面包车,里面老旧却干净,她告诉我当年伯母身体不好时为了接送医院方便,伯父除了主职工作还打了份夜工,这才买下了这辆车。

在她深爱的父亲的车里,我一直能闻到混入柠檬清香剂的味道,我恍惚了一段时间,直到混溶进他们一家的影子和气味里——这便是我整个夏日的记忆。

苦味渐渐退散,她坐回钢琴旁,开始弹第二曲。



2013-06-28 /  标签 : 杂谈日记 10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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